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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富“钾”的诱惑

彭加木献身与王弭力找矿
1999-01-10 来源:生活时报 辽文 我有话说

1980年6月,著名科学家彭加木从上海到新疆,官拜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到任不久,他便闯进罗布泊地区进行科考。6月13日那天中午,科考队断水,他们正处于罗布泊南边的沙漠之中。一切仪器在这里都派不上用场,指北针在这里也乱指一通。有人建议迅速撤退和后边的队伍汇合。彭加木却要坚持再往前走,往前走,说不定就可以找到罗布泊。科考队员们只好跟着他一步步跋涉。就在这时,彭加木失踪了。在罗布泊地区,只要发现人不见了,再想见就不那么容易了——只怕地狱的迷宫也没有罗布泊周围的地形复杂。果然,人们喊破嗓门,再也听不到彭加木的回音。后续部队很快就赶上来了。那时国人除了对罗布泊的凶险面目有了深刻的认识,更提出一个善良的疑问:罗布泊这等凶险,连个草毛都没有,有什么考察必要?有什么科考价值?

二十年后,我有确切的资料告诉读者:彭加木是奔着一个大项目闯进罗布泊的!罗布泊极可能有钾!可能有丰富的钾盐矿。吃饭是比天还大的一件事情,要在有限的土地上索取无限的粮食,化肥就是关键。

我们给儿童编写的教科书,一直说我国是地大物博矿产丰富,一代代孩子们唱着这美丽的歌谣长大成人后,却发现我们国家非常缺钾,钾能干什么?钾能让植物长出馒头和米饭,还能长出苹果!化肥三要素:氮、磷、钾,氮长根茎磷长叶,钾就生长果实。十二亿人每天要吃馒头,要吃米饭,还要吃苹果,没有钾了怎么得了?1997年,中国光买钾花的钱就是四十亿人民币!四十亿,给长江灾民每家盖一幢房子买几床被子都够了。

从五十年代起,我国的地质工作者就开始寻找钾盐了,足迹遍布大江南北黄河上下,除了1958年在青海柴达木盆地发现钾盐矿床之外,再无进一步突破。走遍了青山绿水的大漠荒山后,都没有再找见钾盐,那就只好把眼光盯在无人区的罗布泊了。

彭加木是为了让中国人吃饭而丢了性命的科学家!

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罗布泊,恶风毒日,大片雅丹风蚀地貌如同地狱的迷宫一般。一望无际的戈壁盐壳上没有一棵草、一滴水;天上无飞鸟,地上无走虫。这里不但不孕育生命,而且拒绝一切生命,消灭一切生命,沙漠戈壁中的森森白骨,说不清那是探险家还是考古家;那些无人认领的没有牌号的汽车,那些莫名其妙被扔在砾石堆中的照相机、摄像机、干瘪的水壶……

罗布泊如此拒绝生命,但生命却热切地希望贴近它!

自从上个世纪末热起来的丝路探险之后,一百多年来,一批一批的热血男儿削尖了脑袋往罗布泊里钻。钻进去就是探险家,探险是为了发现,发现是为了拓展人类的认识空间,探险史上的每一个插曲,每一滴鲜血,对后人都有着极为特殊的教益。

1972年,中美建交,尼克松和周恩来在上海握别时,尼克松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那是几张从美国军事卫星上拍下来的照片。周恩来接手后,尼克松压低声音说:“你们的罗布泊彻底干涸了!”

罗布泊曾经是中国内陆最大的咸水湖,面积达一千多平方公里。塔里木河和孔雀河把清波荡漾的流水日夜不停地注入其中。在它的东北部凹地,虽然很早以前就干涸了,可在它的西边,却仍然芦苇成林,成为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中一块罕见的绿洲。本世纪初,瑞典人斯文·赫定曾驾着木筏在湖中漂游,尽情欣赏过罗布泊绮丽的风光。到1958年,总参的战士们去装觇标,也还要挽着裤腿才能淌过湖面。可时间仅过去了十几年,罗布泊就一滴水没有了,成了一片死海。

这里面有地球气象的怪异变化,更有人为的因素——无节制的断流取水,消灭了大片荒漠中仅有的一片绿色。

罗布泊中女强人

彭加木出师未捷身先死,找钾的事业就落在另一个女人的肩上。

这个女人叫王弭力,确实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人。

王弭力出生在一个满房子都是书的屋子里。旅欧记者李德林先生在《美南新闻·休斯顿专页》上这样写道:王弭力女士的父亲王竹亭是中国著名铁路专家,曾任中长铁路局局长。她少年的记忆就是,铁路修到哪里,她就跟随父亲走到哪里,把建设好的成果留下来,再到荒无人烟的地方重新开拓,什么叫自强?什么叫奉献?不用大人们说,她从小就明白了。

少年时代的东奔西走,使她更加热爱祖国的大好河山。中学毕业后,她毫不犹豫地填报了北京大学地球化学系(六年制),后来又将留校任教的名额让给别人,主动要求到地矿院工作,来到地矿院,她又申请到最艰苦的一线锻炼自己,从零下40多摄氏度严寒的大庆,到零上40摄氏度酷热的湖北,从江南平原到青藏高原,一干就是二十年。

这些年,虽然王弭力走上了领导岗位,她担任中国地质学会秘书长,第八届全国政协委员,国务院经济技术社会发展中心客座研究员等职,但她对科研工作一刻也没有放松。

当她和地矿部航运中心的李廷棋一同把目光集中到罗布泊这个焦点上时,她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

她是一个老地质了,就是没有彭加木,没有余纯顺的遇难,她也清楚罗布泊是一块什么地方。那是个连魔鬼和神仙都很难进去的地方,却决心要亲自去闯一闯了。

1996年,中国的计划经济已经转轨到市场经济上来了。国家不再大把地给地质队花钱了。地质队自己去找矿,找见了矿才能受益。罗布泊里面有没有钾盐,不亲自进去怎么知道?王弭力多方奔波,终于找到了一些经费。然后找来十万分之一的军事地图,像女将军似地研究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胸有成竹,才把地图卷起来。1996年10月22日,王弭力和杨智琛、焦鹏程等一伙不要命的科学家,开着一台汽开钻从库尔勒出发,直逼罗布泊!

二十世纪是人类历史上最得意的一百年,在这一百年里,人类不但把地球的事搞得风风火火,人类还抽空把几只脚踏上了月球。有幸踩过月球出了风头的,也就是那几个人。当几十亿地球人用极为羡慕的口气询问月亮的时候,登上月亮的科学家却埋怨人类语言的贫乏,一时怎么说也说不清楚,有个科学家灵机一动,谁到过中国的罗布泊?月球表面就和罗布泊一样!每天到了十四点四十五分,那是罗布泊最热的一阵子,金属表面的温度高达72度,帐篷里也将近50度。

他们在无路、无水、无人的荒漠上迷了一次又一次方向。经历了和彭加木、余纯顺所遇到的一样的险情,六百公里走了五天五夜,终于走进了罗布泊腹地。罗布泊的盐壳上,破天荒第一次印上了一位女性的脚印。他们支帐篷,安设备,找钻位,29日中午一点钟,在罗北凹地打下了第一号钻孔。当钻机只打到1.2米时,大量的盐矿物就涌了上来。盐矿物是湿的,空隙很大。这么浅就见到了盐矿物!王弭力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心开始剧烈跳起来,再往下钻,看看下面有什么!一声令下,钻头又往下钻了十几厘米,一股清水就冒出来了,这是卤水,就是《白毛女》中杨白劳自杀时喝的那种卤水!这种卤水晶莹透明,十分清澈。王弭力急忙蘸了一点用舌头一尝,又咸又辣!凭直觉判断,这卤水中的钾盐含量肯定丰富。果然,经分析,氢化钾含量平均在1.58以上,比1%的工业品高出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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